第(1/3)页 天色刚擦黑,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就停在了会馆门前。 车夫看着眼前恢宏的会馆大门,感觉自己的马车出现在这里是如此的不搭。 他看到会馆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,见他们盯着这里,生怕要来赶自己走,连忙从车辕上下来,对着身后的车厢道:“姑娘,到了。” 站在门口等着的两个侍从立刻忍不住上前一步,盯着那灰扑扑的帘子看: “是陈姑娘吧?” 等到帘子一动,陈松意的身影从其后出现,两人立刻喜上眉梢:“是陈姑娘!” 他们其中一个跑向陈松意,另一个转身朝着会馆里去,通知陆掌柜。 他们江南会馆接待过那么多不凡的客人,可没有哪一位能有今日这样的派头。 经过今日,就连在这里吹着寒风等陈姑娘回来,都成了一件抢手的差事。 “陈姑娘!你回来了!” 见门口站着的人迎过来,年轻的车夫还瑟缩了一下,不过等看到这人脸上殷勤的笑容,跟对雇自己马车的姑娘的那种崇敬跟热络,他脸上的表情就从害怕变成了好奇。 侍从殷勤地道:“小人奉陆掌柜的命,在这里等姑娘,姑娘有什么要小人搬回去的?小人力气大,姑娘千万不要跟小人客气。” “没什么要搬的,不麻烦了。”陈松意大概知道为什么会馆的人态度变化这么大,她思忖着,今天两个国公府来的阵仗怕是比她预想的还要大。 说完,她就要支付车资。 可会馆侍从哪能让她来付? 他立刻伸手一按车夫的手,说道:“陆掌柜交代了,姑娘是贵客,小人来,小人来!” 陈松意停下了动作,看他拿出了一吊钱,豪爽地塞到了车夫的手里,说道,“不用找了。” 年轻的车夫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钱,有些错愕地看向陈松意。 这么多,够雇他的车来回二十趟了。 陈松意接触到他的目光,对他点了点头:“今日辛苦了,既然是会馆掌柜的心意,那你就收下吧。” 这话一出,会馆侍从立刻喜笑颜开:“陈姑娘都这样说了,你就快拿着吧。” “那……多谢姑娘。” 车夫拿着钱,感觉犹在做梦。 他看着这个侍从殷勤地引着陈松意进了会馆,又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钱。 太好了,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,有了这些钱,这个冬天家中就能多买一些煤炭了。 进了会馆,一去花厅,陈松意就感到热浪跟音浪一起朝着自己扑来。 里面人人见了她都两眼放光,兴奋难当: “回来了——回来了!松意回来了!” “学妹!哈哈哈哈!你回来了!” 陆掌柜满面红光,亲自来引她进来:“松意姑娘!我在会馆坐堂这么多年,可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,都是托了你的福啊哈哈哈……” 陈松意被引到席间坐下,先征询地看了看两位先生,又看了看哥哥,再看向大家。 只见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的、仿佛喝醉的表情。 如果是上午的事,再兴奋也不可能持续到现在。 因此,她笑着问道:“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好事?” 很快,她便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当中,得知了今天自己不在的时候会馆里有多么热闹。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这样,是因为刘相。 ——当朝首辅在江南会馆待了半天,甚至还留下来跟他们一道吃了午饭。 首辅,这个文官的最高位置,可以说是每一个走上仕途的举子的至高目标。 刘相的官声虽然非常一般,但是在彻查江南一案这件事情上,他那一跪一请,就令他在士林中的官声有了极大的扭转。 对于他的滑不丢手、毫无风骨、随随便便就向奸佞低头,如今有了不同的说法。 当有人鄙夷他、看不起他的时候,会有人站出来反驳:“如果刘相不这样做,那他就没有机会在这样的时刻,起到左右局面的作用!” “你们懂什么?他是自污以降低宦党奸佞的警惕,好留在朝中,为大齐保存薪火。” “十几年如一日,还要承担骂名,你们谁做得到?!”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是这位首辅自己放出的风声,又有多少是文人士子发自内心为他辩驳,总之,他现在的名声比起从前来,好了不止一点半点。 “学妹你说,有几个上京赶考的举子能在春闱之前就跟首辅一起吃饭,同他交流、得他考校的?” 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待遇啊! 不光是这些年轻人,就是赵山长也被刘首辅这有如春风拂面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。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好,但没想到这么好,能把首辅都吸引过来。 说实话,陆掌柜也是这么想的。 毕竟这两天的事跟刘相家没有半点关系,自己跟他也没有半分交情。 而他今天留在这里,跟这群江南士子相处甚欢,说不定就是觉得这其中有良才美玉,值得接触。 在大家都沉浸在这种“首辅韬光养晦数年,如今奸党势弱,他于是要为国选材,考察栋梁,然后看中了我们中的几个或者十几个”的错觉中时,唯有陈松意保持着知晓未来的清醒。 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哥哥,心中叹息: 不,你们都猜错了。 首辅没有那样的野心,他今日来只是想提前榜下捉婿。 察觉到妹妹的目光,陈寄羽也看向了她。 他不知道妹妹正在想什么,只微微一笑,把自己没喝过的茶递给了她:“渴了?” “谢谢哥哥。” 陈松意同他道了一声谢,想道,刘相会注意到他,这是命运的必然。 就算今日不来,改天也会来,这在她的预料之中。 不过,王次辅夫妇也来了,颖国公府是自己救下的徐二郎亲自来,这她倒是没想到。 在她端起茶杯的时候,赵山长看到她的手,便有些神秘地开口道:“除了这几位,我们今天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,你猜是谁?” 陈松意朝他看来:“谁?” 坐在赵山长身旁的樊教习抚着胡子,笑眯眯地道:“你还记得在济州回春堂的那位公子吗?” 为了保留小姑娘的面子,他没有加上那句“你一直盯着看的”。 关于在回春堂这一节,不管是陈寄羽也好,其他人也好,全都没有参与。 因此从上午两位先生跟厉王殿下提及的时候,众人便很好奇了。 刚才大家说着刘相,说着卫国公送的刀跟弓,少女脸上的表情都一直没有变化,倒显得他们两个老家伙都不稳重了。 现在,两位老先生终于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反应。 只见她手上的茶杯晃了一下,脸上露出了意外神色:“他——?” 赵山长点头:“他今日也来找你了,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 在他们想来,她再沉稳,再见多识广,也不可能当时见到厉王殿下就认出他。 “他是谁?” 陈松意嘴上说着,左手已经在桌底下掐算起来。 来到京城,她要顾的事情太多了,什么时候能跟他产生交集,她反而没有算过。 厉王为什么会来,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?她只是一算,很快就恍然大悟。 原来军师跟他提过自己。 因为这两天的事,他觉得自己符合描述,于是找上了门。 两位先生没有同她卖关子。 因为其他人已经忍不住了,说道:“学妹,那是厉王殿下,厉王殿下啊!” “他果然跟传闻中一样——不,比传闻中更加英武!可惜我没有武艺在身,不然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也应该追随像厉王殿下这样的统帅,去驱逐蛮夷,保卫我大齐江山!” 只要是生在与厉王同一个时代,无论文武,都会想要投身他的麾下,随他建功立业。 这就是大齐军神的魅力,在他之后再无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。 在兴奋之余,众人也忍不住发散思维,想搞清楚厉王殿下来找她做什么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