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醒来后,他的老妻蹒跚着来到门前,跪在儿子刚才在他梦中跪拜的地方,抚摸了又抚摸,好似那里还有残留的水迹。 那火头军泣不成声,说,若无时将军引路,他儿子魂魄难返,多谢时将军厚恩。 他久久听不到时惊鸿回应,抬头一看,愕然发现,上位的时惊鸿也在饮泣不止。 自此后,北府军定下规矩。 凡北府军路过一叶舟,都需得下马,牵马而行。 主将需得跪在渡口前祭衣,卫江中战士亡魂,披衣回家。 除此之外,还有三不祭。 战时不祭,急情不祭,不敬不祭。 上次严元衡率军驰援时,同样路过此地,因为战况紧急,一路都未曾停歇,直接从一叶舟赶了过去。 待返回时,他心中挂记受伤的时停云,一路驰过,也没有人提醒他。 毕竟他不是北府军人,就算是,以他过分翻涌的心绪而言,也算得上“不敬”了。 严元衡分神想着昔年之事,不到一刻,前军便停了下来。 他身侧的时停云偏身下马,身上赤色披风一闪,便被江风向一侧掀起。 一叶舟到了。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渡口,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,顶部的篷布被带着暖意的江风刮起了一角,而因为江水有所加快,木制的渡口甚至有些松动,随着时停云踏步而上微微摇晃着。 他看着时停云摘下银盔,放在渡头处,旋即撩袍下拜。 动作干净利落,是少年军人独有的意气风发。 身为军人,他们无需燃香招魂,只需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。 时停云解下了他那件薄披风。 红底金纹的披风,仿佛一道红云卷入江中。 有士兵响应,将头盔、鞭子,甚至老娘临行前缝制的鞋袜投入江中。 老兵带头喊起话来,新兵们纷纷响应。 渐渐的,散乱的呼喊,变成了振聋发聩的齐鸣: “岂曰无衣!与子同袍!!” “岂曰无衣!与子同泽!!” “岂曰无衣!与子同裳!!” 祭衣完毕,时停云单手夹起银盔,牵马向前,直到后军过了渡口,方才飞身上马。 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严元衡问他:“做过多少次了?” “四次。这次是第五次。”时停云略有遗憾道,“去边疆探望父亲的时候做过。打仗那次没有拜,回来也没能拜成。” 严元衡说:“那次你受伤了,又病得昏沉,镇南关百废待兴,一时无药,时伯父托我看护你,特许你不用下拜。” 严元衡笨拙地试图用一个“时伯父”的称呼拉近与时停云的关系。 许久没听到了,他有点想听他叫自己一声元衡。 果然,时停云道:“那次……多谢元衡了。” 严元衡低下头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。 抬起头来,他又是一派冷肃,再接再厉道:“这些日子,时伯父一直未曾来信……” 说话间,前方忽有马蹄声声。 看打扮,那是一名北府军中的信使。 那送信人迎面看见了少将军,飞马至前,似是有急情要报,脸上因为受了些风,肌肉有些僵硬,也看不出是喜是忧。 时停云俯身:“何事?” 信使喘息两声,抱拳道:“回少……少将军,镇南关……又有捷报!前几日,邕州白副将截了一个南疆探子,从他口中探问到要紧情报,将裴州拿下了!” 时停云闻声喝了声彩。 裴州不算什么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,却是分割开定远和邕州的一把利刃,如今裴州拿下,定远与邕州打通,便能构建起新的防线了!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:“这是将军写给您的家信。少将军,小的要赶赴国都报喜,先行告退。” 在严元衡看来,大捷后,时伯父给停云写信,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 但严元衡目光偶一转,发现一直骑马跟随在时停云斜后方的褚子陵,虽也有喜色,然而脸上光芒有些黯淡,那喜色看起来也有些勉强,着实奇怪。 第(3/3)页